2022-01-18 20:51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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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一马平川，到处是野草、野菜，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。农历三月 ，路边的草丛间匍匐一大片一大片的富秧。它们叶子碧绿，藤蔓细长，弯弯绕绕，藤蔓间斜出一朵朵粉红的花苞。细看这些花苞由两块苞片围成，酷似打破的碗片，难怪人们叫它“打碗花”。我小时候，母亲叮嘱我：“二子，富秧花是不能摘的。摘了它，你吃饭的时候，会打碎碗的。”母亲的话，让我每次揪富秧花时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。
过几天，富秧的花苞一股脑开了，一朵一朵，一片一片。它们的花瓣向四周舒展，活像一把把吹奏时粉色小喇叭。如果你细心观察，就会发现，这些花瓣早晨随着朝阳开启，傍晚随着夕阳闭合。如果你数一数，这些“小喇叭”都是五瓣的。花瓣中间凸起粉白色的花蕊，嵌着鹅黄的花粉，散放缕缕幽香，招引着蜂儿、蝶儿……我们掐“小喇叭”含在嘴上，当喇叭吹；戴在头上，当头饰；连叶带花挑回家，剁碎当猪食。故乡的草坡上，还长着一种野菜，它的叶子好像剪刀的柄子，故乡人叫它“剪剪股”，学名叫“曲曲菜”。它爱群生，常常是一棵挨着一棵，一丛连着一丛。剪剪股叶子深绿色，细细长长的，呈放射状分布，叶子中间有暗红色的脉络，叶子边缘像锯齿。
剪剪股叶片肥大，里面含有丰富的汁液。如果你不小心折了它，就会冒出不少白色的液体。小时候，小伙伴手被划破了，就揪剪剪股叶嚼碎，抹在伤口上。过会工夫，伤口就不疼了。每年五六月，剪剪股抽臺、开花。它的花是黄色的，一朵一朵，散落在碧绿的草丛中。在正午阳光之下，它们金灿灿的，特别耀眼。故乡一入夏，“布谷、布谷……”，布谷鸟就叫了，麦子黄了，稻秧插了，堆坡上的婆婆丁开花了，一簇一簇的，一片一片的，到处是星星点点的黄。故乡的婆婆丁就是蒲公英。它的叶柄及主脉带点紫色，上面长着白色的冠毛。它的叶子是披针形，跟剪剪股有点相像，又扁又长，边缘像锯齿。它的叶子里面，也有丰富汁液。我们挑婆婆丁时，常常不小心碰断了叶子，冒出乳汁般的白浆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：“蒲公英嫩苗可食，生食治感染性疾病尤佳。”在故乡，婆婆丁可生吃，可炒食，可做汤，可泡茶。
婆婆丁是可以入药的。我小时候咽喉经常疼，疼时母亲不带我看医生，她就用婆婆丁熬汤给我喝。我连续喝了几天婆婆丁汤，咽喉也就不疼了。婆婆丁花期很长，从春开到冬。它在草本植物家族里，开花还是比较早的，每年清明前后就开花了。婆婆丁的根部分孽出许多细长的花茎，伸展到不同的方向。它的花茎细细的，几乎肉眼看不清，仿佛风一吹，就会刮断似的。花茎下长着细长的叶片，像翠绿的小羽毛，犹如整朵花的托盘。婆婆丁的花朵是头状花序，刚开时一朵朵像黄色的小菊花。它的花瓣大多是五瓣，又薄又长，柔柔软软的。它的花蕊又细又小，好像微型的棒棒糖。小丫头掐婆婆丁花，撕成碎片，玩过家家游戏；她们将婆婆丁花插在小辫子上，做花饰。婆婆丁花开花落。每当它的花凋谢，花蒂处就会长出一团团毛绒绒的小球。这些小绒球成熟时，就会化作一把把小伞，随风迁徙，随遇而安，“安家落户”，繁衍后代。故乡的孩子喜欢揪婆婆丁的小绒球，放到嘴边，用力劲吹。然后看着那白绒毛似的“小伞”，一点点飘向远方。
故乡的房前屋后，还长着一种叫“拐磨花”的野花。拐磨花与别的花不一样，它的花瓣白天闭合，夜晚开放，特别是黄昏时候，开得最为热烈。每当夏日的黄昏时间，正是农村妇女拐磨、做晚饭的时候。这时候拐磨花开了，于是就叫它“拐磨花”、“晚饭花”。我小时候贪玩，回家很晚，每次看到拐磨花开了，就飞快地跑回家吃晚饭。拐磨花的颜色大多是紫红的，香味像茉莉，人们叫它“紫茉莉”。其实它的花色不全是紫的，还有黄的、白的、杂色的。拐磨花的花骨朵像枣核，两头尖尖的。随着花骨朵越长越长，顶端微微鼓起，渐渐展开，露出一点点缝隙。缝隙越来越大，最后花瓣全都展开了。这些花大多是紫色，它们由五片花瓣组成，长圆形的花筒里，贮满了金黄的花粉，簇生一根根细长的花蕊，高高低低的。它们像一个个紫色的小喇叭，又像一把把紫色的小雨伞，更像一盏盏紫色的高脚杯。调皮的小子揪拐磨花，当喇叭吹；小丫头摘拐磨花串耳环，编成花冠。俊俏的小媳妇，掐拐磨花花瓣，揉搓挤汁，涂抹在嘴唇上、脸蛋上，当胭脂用。“待到秋来九月八，我花开后百花杀。”深秋，野花们大多凋谢了，可野菊花的花事才刚刚开始。故乡的草地上，阳光下，闪动星星点点的金色。这就是野菊花。
野菊花植株矮小，大约半尺来高，鹅掌形的叶子，稠稠密密的，粗壮的茎端擎着毛茸茸的小黄花。它们有的刚打朵儿，有的含苞欲放，有的完全开了，有的已经凋谢。盛开的小花纽扣大小，细密的花瓣遮挡中间毛绒绒的花蕊。再看那些花蕊，黄里带点绿，蘸着浓浓的花粉，引得野蜂“嗡嗡”叫。每当野菊花盛开的季节，孩子们背着篮子，去湖里揪野菊花，晒干挑到街上的药店卖钱。当然了，每家也会留下一小攥泡茶。喝了野菊花茶，真的让人神清气爽。故乡的野花中，草本类颇多，木本类较少。野枸杞蜗居在沟隅，淡紫色的小花实在吸引不了人的眼球。不像野蔷薇，开得轰轰烈烈。它们匍匐在沟畔，一噗丛一噗丛的，繁密的带刺枝条，伴着粉色的小花，随着清风明月，映着蓝天白云，散着缕缕芳香。我每次看到野蔷薇，都会把鼻子凑上去闻一闻。故乡的野花还有白色的雏菊、黄色的醡浆草、粉蓝的婆婆纳、淡粉的野鸡冠……还有许多无名的小花。正是因为有了它们，故乡的土地才如此生机勃勃，才如此丰富多彩。
徐宜业，江苏省泗洪县龙集镇人，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，中学高级教师，被评为镇首届名师、县中学语文学科带头人、县政府优秀教育工作者、县优秀班主任、市语文骨干教师，主持多项国家、省市级课题并结题。作品发表于各级各类报刊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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